《那朝,那人,那病》剧本
时间:2019-12-30
第一幕
张府
夜晚
左右无人
诗号响起:“八十衰翁气尚存,挥戈一整旧乾坤“。
张柬之沉声道:“将军今日之荣华富贵,是谁给的?”咳咳,帕巾掩口。
李多祚停下去拿茶杯的手,道:“是高宗大帝给的”
张柬之一只手死死抓住李多祚的一根手指,道:“现在大帝的儿子受到那男宠妖人的迫害,难道将军不想报答大帝的恩德吗!”
李多祚坚定道:“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”。
张柬之缓缓松开手,又迅速抓紧,道:“当真?” 咳嗽加剧,身子颤动,另一只手的帕巾现一抹哀艳的血红。张柬之迅速收拢手掌。
李多祚另一只手亦握住张的手,道:“吾指天发誓,愿为大唐效死”。
张柬之握帕巾的手亦盖在李的手上,道:“非是信不过将军,只是李唐宗室再也经受不起一点万一了。”
李多祚这才瞥见那帕巾中的一抹哀红,皱眉担忧道:“阁老,您的身体?”
张柬之勉力笑道:“与将军一样,愿为大唐效死!”
李多祚哽咽道:“阁老,大唐离不开你啊,卑职这就去请那尚药奉御许胤宗来为阁老诊治。”起身欲出门。
张柬之拉住李,道:“稍后让我儿怀铅去吧,将军请速速离开府上,莫叫陛下知悉今夜密会。” 又止不住的咳嗽。
李多祚犹豫片刻,道:“卑职这便离去,请阁老,为我大唐国祚保重身体。”
李离开。
半柱香后,张怀铅将许胤宗带到。
许胤宗见张柬之斜倚桌子,帕巾掩口,不住咳嗽,又见那帕巾上有血迹,心中已有计较。
拜倒,道:“卑职太医署尚药奉御许胤宗拜见张阁老”
张柬之道:“劳烦许奉御了”
许胤宗道:“卑职惶恐,劳请阁老伸手,卑职这就为阁老诊脉”
把脉后,许胤宗心一沉,面露忧色道:“阁老脉若走丝,主湿病,卑职敢问阁老,是否睡中盗汗,午后发热,哈哈咳嗽,倦怠无力,饮食少进,甚则痰涎带血,咯吐出血。“
张柬之道:“正是此症,自长安元年起,已有两年余。”
许胤宗如坠冰窖,颤声道:“阁老,此症唤作骨蒸疾,民间谓之…谓之…痨…痨病”
立在一旁的张怀铅如遭雷劈,道:“可是那无药可治之痨病?”
许胤宗慌张道:“回公子,正…正…是,且阁老年事已高,卑职观阁老之症状,不可谓不重,恐……..”
张柬之颓然,瘫坐下,李唐宗室才有的一点希望迅速被浇灭。心如死灰喃喃道:“天不怜我大唐,天不怜我大唐啊。九泉之下,吾有何颜面去见高宗大帝。”
许胤宗见状,以头抢地,哭泣道:“阁老,阁老。是卑职学艺不精,是卑职无能。请阁老振作啊。”
突然许胤宗灵光一闪,忙道:“阁老,吾曾听江湖好友偶然一次提及,江南道玉枋山上有一奇人名唤’五更留人’,其医术旷古绝今,已臻化境。如能寻得此人,阁老之症可愈。”
本脑袋一片空白的张怀铅听闻此语,倏而抬头急道:“许奉御,真有神医能治家父之症吗?”
许胤宗忙道:“是卑职好友提及,卑职未能得见,想必我那好友绝不会妄言。”
张怀铅道:“无论如何,吾明日就启程去那江南道玉枋山寻神医之助。”
第二幕
初秋 湖边 下午
张怀铅望着湖对面那座蒙蒙青山,心中一滞,希望往往与失望同行啊!
湖边不远有船捕鱼,张怀铅便朝其喊道:“船家,船家,敢问此处可是碧江湖?”
船家听见声音,放下刚拿起的鱼,撑篙驶向张怀铅,道:“公子,此处正是碧江湖,此处往北行六十里就能瞧见那碧江了!公子可是负笈游学,欲往碧江那观景?”
张怀铅摇头道:“非也,船家,此湖那边那座蒙蒙青山可是唤作玉枋山?”
船家道:“是哩,那边就是玉枋山,传说住着仙人哩”
张怀铅点头,面带忧愁,喃喃道:“望能为父亲求得仙药!”
抬头对船家道:“敢问船家能否渡我过去?我这些银两权当做船资。”说着忙从包袱中掏出几粒碎银子,递向船家。
船家忙跳下小船,双手忙不迭在身上胡乱擦了擦,推回张怀铅递出银子的手,急道:“使不得,使不得,老汉在湖中捕鱼,清早到小镇售卖,运气好一天不过四五十文钱,渡公子过去,来回不过一个多时辰,实在当不得这些银钱,公子给老汉十文钱就够了。”
张怀铅见船家实不愿收下,谢道:“劳烦船家了!”
便也不客气,随着船家登船。
船上,
张怀铅背着包袱,立在船头,只盼早点到那玉枋山,早寻得神医。
船家在船尾撑篙,见张怀铅焦急的背影,微笑道:“公子莫急,老汉这就再使力些,很快就到了哩。”说着撑篙频率边加快了些。
张怀铅感激道:“多谢老丈,可莫累坏了老丈。”
船家笑道:“不会,老汉是个粗人。” 说罢顺着撑篙的节奏唱起了渔歌,
“天是湖,
云是舟,
撒下丝网垂金斗诶。
天上走,
云里游,
画中人家笑声流。
渔歌当香饵,
鱼群追着走诶。”
苍茫的渔歌飘荡在山水间,更飘在张怀铅心里。
张怀铅不禁问道:“老丈,你说如今这世道算好吗?”
船家笑道:“顶好哩,老汉我卖鱼一天四五十文,到镇上菜馆要一盘炒猪肝,配上一壶粗制黄酒,吃完猪肝,还能余着半壶,捕鱼时候喝,有酒喝有肉吃,顶好的世道哩。”
张怀铅忧心想到,“若是寻不得神医,如今武后年老昏聩,大唐没了父亲,由着武氏族人以及那男宠当政,还能有这样的世道吗?”
张怀铅依旧背对着船家,面朝青山,道:“是啊,这样的世道,真的是顶好的了。”说罢又低头看着湖水,望了眼湖中的自己,轻声喃喃道:“只是莫要乱了。”
渐渐的山脚下那年久失修的避雨亭映入眼帘。
船家道:“公子,前面就到了玉枋山了”
张怀铅回头道:“多谢老丈”忙摸出一粒碎银子,走到船尾递给船家,见船家犹豫便又道:“回头还得劳烦老丈,小子身上带的干粮够三天之用,烦请老丈三天后,在那亭等我。这些银两,请老丈万勿推辞。”
船家见推脱不过,真诚道:“老汉我三天后就在湖这边捕鱼,定等着公子哩。”
船靠岸,
张怀铅跳下船,趁着船家回头调整船篙,忙将包袱中一瓶本是拿来山上夜间御寒暖身之用的沙洲优黄,放在船头。那会儿刚上船时候便见着船家的酒壶倒在船中,显然是一滴不剩了。
下船跑开几步,张怀铅对着船家道:“老丈,告辞”说着便是作了一揖,随即快步走入玉枋山中。
三天后的夜里,未能寻得‘五更留人’的张怀铅,颓颓然走出山,船家已在亭中等候。
见着船家,张怀铅整理了心情,道:“让老丈久等了,小子罪莫大焉。”
船家道:“公子客气,老汉我不等着,都对不起公子那瓶上好的黄酒。”
张怀铅赧颜道:“委实是怕老丈推辞。”
船家见张怀铅衣着满是灰尘,嘴唇干裂,忙道:“公子还未吃过晚饭吧,快随老汉入船,喝点鱼汤和黄酒暖暖身子润润口”
张怀铅感谢道;“多谢老丈”
船中,
张怀铅喝了口鱼汤,望着碗中粗制的鹅儿黄,想起此番寻医未果,不禁悲从中来,想起身在神都的父亲,一时失神。
船家见状问道:“公子有心事?”
张怀铅回神,歉意道:“让老丈见笑了。”
但又想起此番不顺,将引动庙堂天下变局,天下百姓就算是身在这碧江湖,避得了江湖,避得过庙堂的风雨吗?愁色便爬上脸庞,向船家问到:“老丈,若是世道乱了,老丈怕吗?”
船家饮了口鹅儿黄,又夹起鱼汤里一块碎鱼肉,笑道:“没什么怕的,有公子这样的读书人在,世道乱不起来,便是乱了,也能拨乱反正。”
张怀铅苦笑道:“实在当不得老丈这番话,不过家父时常教导“剑在中直,人在中正”。”,说罢又想起身受病痛折磨的张柬之,便将碗中的鹅儿黄一口饮尽。
连日劳累,今日还未吃晚饭,加上粗制黄酒劲大,本就不胜酒力的张怀铅径直昏醉过去。
次日,早。
睡醒的张怀铅,揉着额头,船中已经不见老丈,包袱边上有一封留信,拿起信,直见信中道:
“张公子,此番寻求之药连同服用之法,老汉已经放在公子包袱中”张怀铅这才发现,本已干瘪的包袱又鼓胀起来了。
“昨晚公子醉酒梦呓,我已知公子身份,阁老之痨病,病出于肺,且痨病可染及他人,此番返回神都,公子伺候阁老服药,均须帕巾掩鼻,府上须多开窗通风,以便清风吹散阁老咳出之痨。治病之药须每日服用,不可一日中断,服药途中如有不适,可请那太医署帮忙调理,如此服药一年,料可痊愈。
最后老汉要替这天下感谢公子和张阁老,医者一生能救之人,多莫过于千人万人,庙堂之安稳却是能救万万人。公子想谢老汉,就请公子让这天下人,人人都喝得起酒,吃的起肉吧。那样的世道才是最顶顶好的世道哩。”
张怀铅早已喜极而泣,道:“世外高人,世外高人啊”因为那信末落款处正是那句“阎皇判死,唯吾留人 ”
(上海市嘉定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王迅)